涂維政 探掘時空向度中的異地之境
有別於自個人美學觀出發的創作視角,涂維政隱約抹除藝術家於作品中的主體性,以「自我體制化」賦予創作全新定義,將「機構」的運作狀態附加於「個體」。在操作上,不但自行編纂歷史文明、作品產出、媒體扮演,與自我典藏,在作品敘事中,更廣泛串聯各時代及地域的神話、傳說和預言,以擬造考古遺跡讓這些想像重新真實的現身,打破時空限制,進而思考當今藝術的本質與潛能。如其所言,吸引他的不僅是藝術本身,而是博物館/美術館基於各自定位形塑而成的美學、歷史與時代觀,以及背後潛藏的人類集體精神需求。

2016年〈卜湳文明遺跡–魂遁之輪〉於英國卡斯雕塑基金會古德伍德雕塑公園展出,
第一階段以遺址形式在當地埋了四年。
問:在建構考古遺跡與偽文明背後,你期望記錄現代社會的哪些面向?
答:以早期的「卜湳文明遺跡」為例,我將電子生活物件融入作品並仿擬考古遺跡。當初有這樣的想法,是基於自己對自我面貌及台灣文化的探索與思考。在過往,許多藝術家曾使用具民族意象的圖像,來呈現屬於台灣文化的樣貌和特徵,並且有很好的呈現。而我則思考如何在文化符號「缺席」的情況下,轉而從「生活面向」來採集這些資訊科技的物件形象,讓它融入「卜湳形制」,以它指涉現在或未來資訊文明的狀態或想像。而背後台灣興盛的電子產業以及對網路的普及與依賴,這些現象也是促使「卜湳文明遺跡」這件創作的一個潛在觀察。對我來說,這個平行世界的虛構文明彷彿成了一種另類的台灣文化象徵。
「採集」的概念在我的創作中十分重要,它代表著我對世界的觀察、研究和取樣,似乎在「自我體制化」的創作試圖去除自身痕跡後,又若隱若現地參與其中。我在作品中傳達的訊息企圖複雜而開放,我時常將生活物件融入看似悠遠歷史的文物,乍看之下,以為是古文明遺跡,一旦觀者發現當中蘊藏的現代物件時,便會產生更深刻的共鳴或反思。有趣的是,在一般觀眾中,有一些小朋友在觀看我的展覽時,有時能直接辨別出當中熟悉的生活科技物件,相反的,卻有很多大人會將展品視為真實的古文明遺跡,更容易受物品仿舊的外觀及美術館的權威性影響,相信這個機制的真實性,這種機構背後代表的知識系統和意識形態,帶給我許多啟發和思考,成為創作仿效的對象。透過創作將自身擴張成產銷一體的機制,「自我體制化」成為我的創作核心,是我具體思考並回應「當代藝術」的一種可能。

2022年〈卜湳文明遺跡–魂遁之輪〉於「奧拉之城2」在高雄中央公園展出,為作品歷經8年組裝修復後回到台灣展出。
受當地白堊土、暴雪日曬雨淋後,在作品銅上留下美麗無法複製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