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尋靈魂的歸屬,承載生命的重量
to carry,我在沙迦的熱、孤獨與文化洗禮

廢棄的果菜市場
第16屆沙迦雙年展(Sharjah Biennial)已於6月15日結束,我趕在展覽結束前去了一趟。時節雖在5月,但是中東的沙漠型氣候已然難耐。回望這趟行程,我幾乎是在一種極端的孤獨與高溫中完成觀展:陌生的語言、炎熱的空氣、溫度瞬間驟降20度的展覽空間,所有感官都被撕裂、拖曳、再重組。每次進入展館前,一個人站在曬得發燙的街道上,沒有其他觀眾。頂著40度的高溫,使等候亦成為一種內在的修行。身處異地,沒有網路就無法導航,沒有語言就無法問路,一切的現代科技瞬間變得脆弱無用。我數度被Uber司機拋棄在路邊,無人惡意相對,但我早已被環境打敗。

休.海登作品〈荊棘叢〉
在這樣的前提下進入展場,主題「to carry」帶來的情感衝擊無比真實。背負一個家(to carry a home)、承載破碎(to carry rupture)、靈魂的歸屬(to carry soul)、肩負一座被竄改的檔案庫(to carry a library of redacted documents)、帶著反抗的重量前行(to carry resistance)、負傷而活(to carry a wound)……,這些語句不是標語,而是一種生命的重量。眼看著一種傳承600年的語言,就要在我們這一代消失;一種祖先傳下來的編織技術,若再不拾起,便真的從此遺失。一段悲傷的身世,無法訴說,就只能靠吟唱與沉默來和解。

迪蕾克.溫徹斯特作品〈在未讀之境起舞〉
我在一件特別動人的作品〈在未讀之境起舞〉(Choreographies on the Unread, 2024)面前駐足許久。藝術家迪蕾克.溫徹斯特(Dilek Winchester)以奧圖曼土耳其文——一種曾被使用過的阿拉伯文字、延續600年的古文學語言——為素材,重構一種文字與身體記憶的關係。她與踢踏舞者、文學史學者與打擊樂手合作,創作了一系列文本與表演,讓這種如今僅存少數學者能理解的古語,再次被身體記憶、節奏與舞蹈召喚出來。這不僅是語言的輓歌,也是翻譯作為藝術創作的勇敢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