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的複寫，都是新的練習––紐約惠特尼美術館「露絲．阿薩瓦軸線」

　……線條的簡約，在空間中創造某物，圈起它卻不將它封閉。它仍然透明。我意識到，如果我要創造這些交錯緊扣的形狀，只能用線條完成，因為線條可以去往任何地方。──露絲．阿薩瓦（Ruth Asawa）

勞倫斯．庫內奧（Laurence Cuneo）　露絲．阿薩瓦手持摺紙　約1970年代　銀鹽相紙　24.9×18.6cm
Courtesy of the Department of Special Collections, Stanford University Libraries. Photograph ©Laurence Cuneo. Artwork ©2023 Ruth Asawa Lanier, Inc. / Artist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 Courtesy David Zwirner

　當人們談起藝術家露絲．阿薩瓦時，吊掛的金屬絲雕塑似乎已成為她理所當然的一種身分。然而對阿薩瓦而言，繪畫才是她的生命重心，是「最快樂也是最艱難的事情」，而她著名的雕塑作品的想法也是源自繪畫。每一天，阿薩瓦花上數小時繪畫，她對材料、線條、表面和空間的探索性手法創造出令人印象深刻的作品，反映了她對生活的好奇心態與精熟的技法，以及對日常生活普通事物所隱含的美學可能性的興趣。從在南加州家族農場長大的時候開始，阿薩瓦就在農活之間在泥土路上描繪形狀，並且每週參加一次書法課。繪畫成為她創作生活的基礎。當她的家人在1942年因美國政府於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針對日裔人士的隔離政策而被迫離開家園時，十多歲的阿薩瓦在拘留營裡首次與其他藝術家接觸，並在相互支持的藝術家網絡中找到了救贖。在隨後的歲月裡，樂觀的阿薩瓦始終堅信藝術具有創造更美好未來的力量，而這個理念也引導她成為教育家、社群領袖和藝術家。

「露絲．阿薩瓦軸線」展場一景
（Photo: Filip Wolak）

　紐約惠特尼美術館的「露絲．阿薩瓦軸線」與休士頓曼尼爾收藏（The Menil Collection）共同策畫，是第一個透過阿薩瓦的繪畫實踐視角來檢視其人生軌跡與創作歷程的展覽。展覽聚焦繪畫做為阿薩瓦作品中的軸線（through line），揭示她實驗過的材料和創作過程的複雜性與豐富性，強調繪畫在阿薩瓦形塑其獨有的視覺語言過程中扮演的角色。此次展出包含繪畫、拼貼、水彩、版畫、素描等一百多件作品，其中許多過去從未公開展出。展覽並非按照時序規畫，而是依阿薩瓦創作中的不同主題規畫為毫無線性時間的八個展間。策展人基姆．康納蒂（Kim Conaty）認為這樣的安排是必要的，因為阿薩瓦時常在持續探討一個主題後，在十年後再訪同個主題，然後十五年後可能又會再次回訪，像是某種循環模式。這些作品不但證明了阿薩瓦重複探討、貫穿其一生的中心思想，同時捕捉了她的活力和大氣，也符合藝術家所深信的哲學：「藝術不是一系列技巧，而是一種學習、質疑和分享的方式。」

在黑山學院學習觀看

　1946年的夏天，阿薩瓦進入了北卡羅萊納州鄉村地區以實驗性教學與前衛藝術氛圍著稱的的黑山學院（Black Mountain College）。在那裡，她向包浩斯藝術家、編舞家和思想家如約瑟夫．艾伯斯（Josef Albers）、摩斯．康寧漢（Merce Cunningham）和巴克敏斯特．富勒（Buckminster Fuller）學習，接觸到她口中所說的「新開啟的另一個世界」。

 

露絲．阿薩瓦　無題（BMC.68，莖葉）　約1946-1949　水彩紙本　50.2×40.6cm
舊金山美術館（Fine Arts Museums of San Francisco）藏
（Photo: Jorge Bachmann）Artwork ©2023 Ruth Asawa Lanier, Inc. /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
Courtesy David Zwirner. Courtesy Fine Arts Museums of San Francisco

 

　黑山學院的日子對阿薩瓦的藝術有著根本的重要性，其中艾伯斯的顏色、繪畫和設計課程具有特別的影響力。阿薩瓦認為艾伯斯不僅教導她如何繪畫，更教會她觀看事物的方式。她多次選修艾伯斯的課程，反覆回味特定的練習和形式；透過繪畫練習，阿薩瓦一邊探索線條的簡潔性並磨練手眼協調，一邊仔細觀察周圍的平凡事物──從樹葉、荊棘到果凍模具和神奇麵包（Wonder Bread）包裝──並從中研究色彩與空間關係。在這些早期作品中可見「重複／反覆」定義了阿薩瓦一生的藝術實踐，這段時期所培養的許多技巧和主題也不斷出現在她往後的繪畫作品中。

 

發現與轉化

　「重複／反覆」也反映在阿薩瓦的印章畫（stamped drawings），展現了她測試手邊現有材料做為標記工具的創作過程。展覽中最早的作品來自1948年夏天，是阿薩瓦在黑山學院洗衣房工作時借用標識床單的橡皮章創作的抽象作品，唯有在觀者近看時方能辨識這些抽象的圖象是由無數個「BMC」或「Double Sheet」印章圖樣串聯、延伸而成，如〈無題（BMC.78，BMC太陽紋）〉與〈無題（BMC.74，Double Sheet印章）〉。（全文閱讀584期藝術家雜誌）

 

露絲．阿薩瓦　無題（BMC.78，BMC太陽紋）　約1948-1949　連續章墨水紙本　43.2×55.9cm　康乃狄克州約瑟夫和安妮．艾伯斯基金會（The Josef and Anni Albers Foundation）藏
（Photo: Tim Nighswander/Imaging4Art）Artwork ©2023 Ruth Asawa Lanier, Inc. /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
Courtesy David Zwirn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