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藝術直視靈魂
肖像的大千世界
除非熟悉她的創作，否則乍看之下，你或許不會發現這些照片所拍攝的都是藝術家辛蒂．雪曼（Cindy Sherman）自己。辛蒂．雪曼擅長以化妝與衣著，將自己喬裝成各種不同的樣貌，常常面無表情、動作僵硬，周圍擺設各種道具與布景，甚至穿戴義肢，亦真亦假，彷彿曾在電影或雜誌中看過，散發一種通俗又詭譎的氣息。雪曼的創作讓人思索：真正的辛蒂．雪曼究竟是什麼樣子？當我們觀看肖像，看到的是否是被觀看者真實的樣貌？自己樣貌的決定權究竟在自己手上，還是由觀看的人定奪？男性與女性的再現，是否存在差異？
辛蒂．雪曼 無題#93 1981 Chromogener Farbabzug 61×121.9cm 奧斯陸Astrup Fearnley Collection藏
（圖版提供：Bank Austria Kunstforum Wien）Courtesy of the artist and Metro Pictures, New York
從自我宣傳到描繪內心世界
所有創作都經過審慎思考，而肖像的創作更是涉及層層縝密的評估，因此描繪了什麼、捨去了什麼，都傳達了重要的訊息，每項細節都是具有自身意義的符碼。無論東西方，肖像都有非常久遠而複雜的歷史，人們最熟悉的大概就是帝王的肖像。最初，這些肖像的功能大多是史冊內容的輔助與紀錄，後來則變成君王與達官顯貴的宣傳工具，展現權勢、財富等形象時的利器。描繪伊莉莎白一世的〈無敵艦隊肖像〉中，女王後方有兩扇窗戶，左邊的景象一片光明，顯示英格蘭火船迎戰西班牙艦隊，右邊的海景則驚濤駭浪，船隻在月黑風高的汪洋上東倒西歪，意指當時一陣颶風助了英格蘭一臂之力，贏得戰爭。坐在室內的女王微微側身，背對右窗窗外慘烈的戰況，右窗下方則有一尊美人魚的雕刻。神話故事中，美人魚以歌聲迷惑水手、使他們遭遇海難，象徵女王至高無上的力量。女王的右手放在一座地球儀上，手掌剛好覆蓋著美洲大陸，意味主宰美洲的計畫，而地球上方的王冠更顯示出王朝的野心與政治企圖。另外，具有「童貞女王」之稱的伊莉莎白一世身上戴滿珍珠飾品，指涉聖潔與純淨。這件作品中有許多元素都不只一個解讀方式，可見肖像畫中信息的複雜程度。
佚名（一般公認為喬治．高爾〔George Gower〕） 無敵艦隊肖像 1588
油彩木板 105×133cm 沃本修道院（Woburn Abbey）藏
然而，王公貴族的外在形象只是肖像傳統的一小部分。許多藝術家認為，與外表比起來，人物的內心世界、情感、氣質，甚至經歷更為重要。荷蘭畫家林布蘭特作品中豐富的光影變化使畫中人物充滿戲劇性，即使是社會中的小人物也富有舞台張力。盧西安．弗洛伊德（Lucian Freud）則加強肉身肌理的呈現，傳達人物內心的複雜與糾結，而法蘭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作品中扭曲、變形軀體的恐怖氣息則聚焦人性的黑暗與掙扎，讓人看了不寒而慄。
林布蘭特 發笑的林布蘭特 約1628 油彩銅板 22.2×17.1cm
洛杉磯蓋蒂美術館（J. Paul Getty Museum）藏（圖版提供：Ashmolean Museum, Oxford）
除了將描繪人物置於畫面焦點的構圖方式，也有藝術家挑戰肖像與其他畫作類別的界線，美國藝術家安德魯．魏斯（Andrew Wyeth）1948年的作品〈克麗 絲蒂娜的世界〉就非常觸動人心。畫中主角克麗絲蒂娜背對觀者，乍看似是斜倚在草地上，但近看會發現她的背與手臂似乎在出力，眼前與四周是一片開闊的原野，前方有幾棟房子。克里絲蒂娜（Anna Christina Olson）是魏斯的鄰居，因為疾病而無法行走，卻拒絕坐輪椅，堅持以爬行的方式行動。魏斯曾說：「我的挑戰是描繪出她那跌破眾人眼鏡、獨自戰勝生命的意志力。」雖然這幅畫作在歸類上處於肖像的模糊地帶，有些學者仍然以肖像的角度檢視，因為作品呈現了個人的內在性情與面對生命的堅毅。
經過積年累月的陪伴、認識、相知，藝術家對友人或親密家人的描繪往往特別深刻，梵谷許多肖像作品的主角就是描繪身邊周遭的朋友與親人。
梵谷 自畫像 1889 油彩畫布 57.8×44.5cm 華盛頓國家藝廊藏
男性凝視與女性觀者
肖像傳統中，自我的肖像非常普遍，因為除了靜物、風景練習以外，以自己為習作最為方便，畢竟若要聘請模特兒不僅須花費金錢，還會有許多限制。除此之外，自畫像也是藝術家獲得工作機會、甚至自我宣傳的最佳工具。當藝術家與潛在客戶交涉時，只要拿出自己的肖像，對方馬上就可以看出創作者描繪人物的技術。舉例而言，林布蘭特就經常以自己當作練習對象，一生累積了大約一百件自畫像。林布蘭特在自畫像中實驗各種表情、服裝等，也記錄了自己在生命不同階段身體與心境上的變化。梵谷在1886至1889年間、卅多歲時繪製了卅六件自己的肖像，產量驚人。梵谷作品中強烈的色彩、濃郁的情感，以及對於心境的深刻描繪令人印象深刻。（全文閱讀540期藝術家雜誌）
【五月專輯│肖像與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