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二世
一席燦爛的巴洛克藝術饗宴
英國在奧立佛.克倫威爾(Oliver Cromwell, 1599-1658)主政的共和聯邦約十年後,在位者甫過世便分崩離析。1660年,國王查爾斯二世(1630-1685)以勝利之姿,回到了英格蘭,選擇於5月29日他30歲生日之際,抵達倫敦,恢復斯圖爾特(Stuart)王朝的榮光。之前,他流亡於巴黎、科隆、海牙、蘇格蘭等地,落魄達14年之久,這次回朝,他決定一洗克倫威爾的清教徒簡樸風格,重整君主的威嚴與輝煌。
從文藝復興時期起,歷代君王大多知曉:若有權有勢卻財大氣粗,是無法服人的。於是,他們想為自身賦予精神與文化滋養,藝術便是利器之一,吸引他們在收藏版圖上積極投入,最知名的例子當屬梅迪奇家族(The House of Medici),英國國王查爾斯二世也不例外,然而,他的收藏與別人有何不同呢?特色何在?倫敦白金漢宮的女王美術館從2017年入冬一直到2018年初夏,為期五個多月的「查爾斯二世:藝術與權力」(Charles II: Art & Power)大展,展出一代君王可觀的藏品,包括畫作、袖珍畫、繪圖、印刷品、書、家具、雕塑、陶瓷、掛毯與銀製品等約220件作品,深入地探討查爾斯二世收藏的緣由與動機,他又是如何累積豐富的收藏?如何處理藝術與權力之間的繁複糾結?
約翰.邁可.懷特畫作〈查爾斯二世〉John Michael Wright, Charles II, 281.9x239.2cm, c.1676
●重整君主儀式
查爾斯二世一上任,宮廷馬上成為資助優秀藝術家與傑出收藏的核心,他聘任巴洛克風格肖像畫家約翰.邁可.懷特(John Michael Wright)為首席畫師,懷特也為國王畫下一幅十分英偉的〈查爾斯二世〉,畫中國王頭戴聖愛德華(St Edward,英國的盎格魯─撒克遜王朝君主)皇冠、穿著一襲國會袍與嘉德勛位(Garter)衣裝,一手拿著圓球,另一手握住權杖,顯然是一身加冕典禮時所著的衣裝。不過,有兩點值得留意,一是先前11年的空位期間,所有王位物件遭到毀棄,而新任的國王金匠羅伯特.維納爵士(Sir Robert Vyner)必須依照標識繪圖進行製作,因此畫中的查爾斯二世穿戴的全是新近裁製的袍服;二是查爾斯二世的加冕典禮是在1661年4月23日舉行,此畫是當時描繪的嗎?根據畫中的假髮、鞋子鑲上的寶石與皮帶釦環,若注意看,並非當時的時尚,而是1670年代所流行的,畫家也曾於1676年7月27日寫的一封信中指明:「國王通知我,下個月要為我的大件畫作擺姿。」若再仔細端詳畫中這張臉,絕不是30多歲的小伙子,而是散發著中年男子的魅力與英姿,因此得以判定此畫應該是1676年夏天開始畫的。
●美女雲集
每個國王都有不同的性格,也有不同的嗜好,斯圖爾特王朝的君主亦是。查爾斯二世的祖父詹姆士一世(James I)把錢花在男童上,父親查爾斯一世(Charles I)把錢花在畫作上,而查爾斯二世呢?女人身上。他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養了很多情婦,據說至少有17個私生子女,他的人生哲學不外乎享樂主義,為此被冠上了一個名號——「快樂君王」(Merrie Monarch)。
左.彼得.李里爵士畫作〈芭芭拉.維利爾斯,克里夫蘭伯爵夫人〉Sir Peter Lely, Barbara Villiers, Duchess of Cleveland, 124.5x101.4cm, c.1665
●荷蘭之禮
1660年,查爾斯二世返回倫敦後的兩、三個月,尼德蘭國會(State of General of the Netherlands)派遣使者前來參見國王,一來祝賀他的光榮回歸、歡慶英格蘭王朝復辟,二來商討航事法(Act of Navigation),此行使臣獻上了包括28件畫作(其中24件是義大利文藝復興之作)、12件古典雕塑、皇家遊艇(命名為「瑪麗號」)與眾多家具在內的厚禮,被譽為「荷蘭禮物」(Dutch Gift)。此次展覽也展出其中幾幅作品,例如提香(Titian)畫作〈風景裡的聖母與聖嬰,及托比亞斯與天使〉、羅倫佐.洛托(Lorenzo Lotto)畫作〈安德里亞.奧多尼〉、朱里諾.羅馬諾(Giulio Romano)畫作〈瑪格麗塔.巴列奧略肖像〉、保羅.委羅內塞(Paolo Veronese)畫作〈亞歷山大的凱瑟琳的神祕婚姻〉等。根據當時荷蘭大使所述,在「荷蘭禮物」中,最贏得查爾斯二世歡心的是〈亞歷山大的凱瑟琳的神祕婚姻〉。
左.提香畫作〈風景裡的聖母與聖嬰,及托比亞斯與天使〉Titian, Madonna and Child in a Landscape with Tobias and the Angel, 85.2x120.3x1.7cm, c.1535-1540
右.保羅.委羅內塞畫作〈亞歷山大的凱瑟琳的神祕婚姻〉Paolo Veronese, The Mystic Marriage of St Catherine of Alexandria, 148x199.5cm, c.1562-1569
●首位收藏「素描」的皇室成員
1662年,查爾斯二世迎娶了葡萄牙公主布拉甘薩凱瑟琳(Catherine of Braganza),同年他也買進了72幅畫作,像拉圖爾(Georges de la Tour)作品〈聖杰羅姆〉、老布勒哲爾(Pieter Bruegel the Elder)作品〈屠殺無辜者〉等,他還大量地購入600件達文西與80件霍爾班(Holbein)的素描。仔細檢視這些作品,一來具有高度的美學價值,二來是由查爾斯二世自選,毫無疑問地展現了他卓越的品味;同時,他也是第一位收藏「素描」的皇室成員,在他之前,這些的作品被人們視為完成作品前的準備,無關緊要且無需認真看待,但查爾斯二世卻一改這樣的觀點,他認為素描是探索藝術家思考脈絡的關鍵線索。
老布勒哲爾畫作〈屠殺無辜者〉Pieter Bruegel the Elder, The Massacre of the Innocents, 109.2x158.1cm, c.1565-1567
●修復與興建皇室宮廷
由於皇宮遭到破壞,查爾斯二世花盡心思對其進行修復,例如荷里路德宮(Holyroodhouse)之前被克倫威爾的士兵損毀,那不堪的模樣讓他心碎,於是委託建築師威廉.布魯斯(Sir William Bruce)進行整建工程,他也在格林威治(Greenwich)興建皇室宮廷,之後轉變為皇家海事醫院,還興築了皇家社團、皇家天文台、皇家醫院等。除此之外,他還為溫莎城堡及其他皇室住處進行翻修工程,請來了畫家安東尼奧.維利奧(Antonio Verrio)與格林.吉本斯(Grinling Gibbons)擔綱設計重任;同時,也從荷蘭請來黃金時代畫家雅各布.威廉斯祖恩.德.維特(Jacob Willemszoon de Wet)為荷里路德宮描繪110件的蘇格蘭國王肖像。事實上,查爾斯二世對於荷蘭畫家的作品情有獨鍾,他曾買下米歇爾.凡.米雷費爾特(Michiel Jansz van Miereveld)與馬騰.凡.海姆斯凱克(Maarten van Heemskerck)等人之作。
查爾斯二世在位25年,一心企圖重建王朝過往的榮光,有鑑於過去那11年間,王朝受盡了恥辱,君主威儀與尊嚴消失殆盡,因此他將多數的精神用於修復、裝飾與興建皇室的工程方面,而重尋父親查爾斯一世的收藏更是一大工程,這次倫敦白金漢宮女王美術館的「查爾斯二世:藝術與權力」展覽,將那豪華、享樂與輝煌的場面一一重現於你我眼前,從約翰.邁可.懷特繪於1676年的〈查爾斯二世〉肖像,即可一探他的慾望與雄心。若問查爾斯二世為人類的藝術與文明帶來了什麼?他創造了美好的幻影,也毫無疑問地擺出了一席輝煌燦爛的巴洛克美學饗宴。
★本文為文章節錄,更多精彩內容,請見2018年02月號125期《藝術收藏+設計 Art Collection + Design》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