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站又一站,策展在遠方
專訪紐約日本協會美術館首席策展人神谷幸江
現任紐約日本協會美術館(Japan Society Gallery)首席策展人的神谷幸江,其流動的策展生涯回應了當前全球藝術(global art)的版圖,以及亞洲在其中重要的樞紐位置;從東京到阿姆斯特丹、從廣島到紐約,在不間斷的地域流動中,神谷幸江曾與小野洋子、蔡國強、杉本博司與森村泰昌等具國際能見度的藝術家合作,持續地在策展實踐中體現在地與全球、邊陲與中心,與其說是二元對立,但其實是相對變動、彼此相互刺激的藝術網絡。對曾任職於紐約新美術館(New Museum)與廣島市當代美術館(Hiroshima City Museum of Contemporary Art)的神谷幸江來說,在這之中往往扮演如橋梁一般跨越文化、疆界的角色。本次訪談進行於一間數十年前曾做為藝術博覽會場地的格拉梅西公園酒店一樓餐廳,下文紀錄除了翻譯之外,僅具潤稿式的修飾。 |
問:相較於在日本的其他當代策展人,神谷小姐打從策展生涯之初就頻繁地往來於紐約、歐陸與日本三地,你對策展的認識同步於不同時空的變化,可以談談像這樣特殊的訓練或是策展生涯的形塑過程嗎?
神谷幸江:求學生涯時,在早稻田大學的藝術史訓練之外,我同時擔任編輯的工作,每月專欄、訪談,讓我認識不少當代藝術家,這給我在學院之外的不同經驗,也開始對藝術相關工作有興趣。但同時我也知道我不是藝術家,連「策展人」這詞都還不曉得。那時做的事很簡單,就是一直寫、介紹,甚至是翻譯國外藝術家的相關資訊給大眾認識,我想這些經驗都自然而然讓我走到「策展」一路
「蔡國強:第7屆廣島獎得獎紀念展」於廣島市當代美術館展覽一景(圖版提供:神谷幸江、林子桓)
第一個策展相關經驗是擔任威尼斯雙年展的助理,這個契機讓我意識到必須接觸更多國外的展覽、磨練自己的語言能力。後來申請紐約的策展助理,我當時投了新美術館策展助理的職位,那時新美術館還是在百老匯街的小機構,本來只是三個月的實習,我覺得還學得不夠多,因此延長至一年。這一年裡雖然我還是在做跟在東京時一樣的事,但也認識了一些以紐約為基地的藝術家。
在那段時間內,我意外地看到一張奇怪的宣傳海報「阿姆斯特丹策展計畫」(De Appel Curatorial Program in Amsterdam),「什麼是策展計畫啊?」我當時想。這個策展計畫每屆僅從全世界招募五個人(編者註:2009年後改為6人),均來自不同的國家,每人代表不同的國家與文化,每日的討論主題雖然很在地,但你一面要詮釋自己的文化背景,一面要 和來自不同文化的人溝通、甚至是挑戰他們,進行一來一往的批判與理解,我對「策展人」的概念在參與這些過程中逐漸成形,也讓我開始有真正的策展經驗。而後來我回到日本,以獨立策展人身分生活,那時相當幸運地遇 上新美術館擴展編制,正在招募助理策展人,這是我第一份在美術館的策展工作(2003),我想這也讓我和紐約有了聯繫。
「森村泰昌:自我暗箱」於紐約日本協會美術館展場一景(圖版提供:神谷幸江、林子桓)
在這段千禧年前後的時期,恰好也是全球主義興起之時,大家開始對來自不同地域的藝術產生興趣,我想這也是一個將自己推出日本的機會;在日本,因為整個體制建構相對完善,如果你開始一份在美術館的工作,通常就留在那兒不會離開,是一穩定但是不夠開放的環境。
新美術館則是一間相對來說比較衝、對現狀並不滿意的機構(神谷幸江原語為「求新若飢的館所」〔hungry museum〕)。在當時,他們很願意嘗試新的事物,以更批判性的角度來呈現藝術家,並和在歐美以外國家的藝術家合作。這對我來說是一個非常具刺激性的環境,而且可以近距離觀察美術館如何積極地介入社會與政治情狀,如何和不同的藝術家合作,介紹新的價值、新的觀念給觀眾認識;當時新美術館很窮,跟現在不同,馬西婭.塔克(Marcia Tucker,新美術館創辦人)還在新美術館,能在那個特殊的時刻做為新美術館的一份子,真的是一個非常好的經驗。
那時一起工作的人多半還是歐美人士,來自德國、荷蘭或義大利,我是唯一的亞洲人,不知不覺地,你必須成為亞洲的發言人,需要能夠闡述屬於亞洲的價值與想法,必須要能同時知道自己是從哪來的,以及做為聯繫不同地方的橋梁,並且適應新的價值,這真的是非常有趣、刺激的經驗。(全文閱讀526期藝術家雜誌)
【3月專輯│當代策展的形變與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