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的一切

　江戶時代至明治時期的日本繪畫世界變貌，可以從女性人物為主角的畫作一探究竟。當時，確立於江戶時代、風靡歐洲的浮世繪，以「女繪」這個流傳自平安時代的用語稱呼選擇「美人題材」或「臨摹美人」的作品，概括風情萬種、饒富情趣的女性樣貌。直到進入明治時期後，由於1887年前後「美人寫真帖」風潮，以及在報章雜誌中連載的「家庭小說」和吸睛的美人「廣告看板」，這三種文化現象讓「美人畫」開始被視為一種繪畫體裁，日後更在對美人畫造詣匠心獨運的兩位畫家――上村松園與鏑木清方身上，奠基、開展了日本畫畫壇對於美人的詮釋。

　京都福田美術館開春首檔企畫展「美人的一切」（即筆者在《藝術家》536期所指的「美人的總和」，在此以館方提供的中文譯名為主），自約一千五百件的館藏中，挑選出總計六十件的美人畫，在美人畫大家上村松園追求理想之「美」的十七件作品領銜下，呈現19世紀末至20世紀中期日本美人的魅力。

  
山川秀峰　振袖物語　1919　設色絹本　京都福田美術館藏

　觀者隨著動線指示，在宛如日式屋舍「緣側」的走廊，上下、穿梭於兩層樓的三處展間。第一單元「美人畫競演～以松園為中心」藉著松園早期的勾勒到成熟期的創作，展現這位女性畫家在處世的時代裡，以對「宛若清澈透明、芬芳四溢的珠玉，不帶一絲卑俗之感」般高潔的精神性藝術表現之追求，為男權至上的日本社會帶來的震撼。〈加賀千代〉是松園與師傅鈴木松年合作的罕見作品，藉加賀千代的俳句「牽牛花蔓纏吊桶，甘願取水向鄰家」，遙想其人其姿。與松年展現嫻熟筆法的松樹相比，松園勾勒和服及頭巾的線條仍帶有未經雕琢的生澀，但她依然完美捕捉了千代所流露出的愛憐神韻。同樣也是初期作品，畫家在〈四季婦女〉將四位年齡各異的女性喻作四季，透過她們身上的服飾紋樣以及注視的器物，帶出季節感，而這種仿若替芭比娃娃換裝般，將四季寓意聚集於同一個畫面的做法，也是松園獨特的構圖設計。日後，她更以與此作相同構思的〈四季美人圖〉，在藝壇一鳴驚人地正式出道。

上村松園　雪女　約1921　設色絹本　京都福田美術館藏

　另外，我們也可從〈雪女〉、〈靜御前〉欣賞到松園視為「心靈朋友」的歷史和戲曲故事中的美人。〈靜御前〉描繪源義經深愛的「白拍子」靜御前，她身穿一襲名喚「水幹」的和服，頭戴黑帽，腰間別太刀，以白拍子特有的男性裝扮在義經的敵人源賴朝前，毫不畏懼地起舞以表達對戀人的思念之情。首次公開展出的〈雪女〉是戲曲《雪女五枚羽子板》裡一名侍奉室町幕府的侍女，她因被惡人蒙騙而偷竊將軍的太刀，最後喪命於大雪中，畫家想像了她為替戀人解危，化身 雪女將太刀交給戀人、決意揭露惡人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