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友柏與其「重生」系列
東體西作——蔣友柏2020個展
帝門藝術中心/2020年11月18日~22日
對蔣友柏而言,誠實這件事在藝術創作及做人處事上是必須的,他對誠實的定義就是「清楚知道你是誰,而且不去掩飾你是誰」。他在各種動物閃閃發亮的眼睛裡看見何謂真誠,他在與孩子們的日常相處中體驗何謂誠實,因此他的畫中總是自然而然結合了這幾種元素,每一幅都是自我感受的真實體驗,呈現內心深處最直白、最赤裸裸的情緒與情感。
2003年創辦橙果設計,經過十多年的心血與努力,蔣友柏以獨到眼光將台灣的設計產業提升至另一個層次,橙果的成果大家有目共睹,不同設計案所需的巧思、才能、美學感知,以及與合作對象的大量溝通和後續實踐,將他的審美眼光磨得愈發銳利,加上從小跟隨於張大千等藝術大師的身邊,觀察他們看似輕而易舉實則要求深厚功力的創作過程,蔣友柏說:「我從來沒學過畫,而是和他們一起玩,或是看他們玩,我很珍惜。」兒時的他曾在林順雄的畫室待過一陣子,那時林順雄對他唯一的要求就是畫眼睛,每日大量且重覆的練習,讓他現在最拿手的就是畫眼睛,「這讓我對畫眼睛很有自信,也只有畫眼睛從來沒失敗過。」
蔣友柏在2017年開始了藝術修行之路,那是一個自發的過程,深信鐵杵也能磨成針的扎實苦工,他要求自己在繁忙的工作之餘,每天至少要實作練習數小時,有沒有成果不重要,要緊的是技法的純熟度,以及當天染上的各種情緒是否得到抒發;而他的工作室就是畫室,常常練了幾筆,又得回過頭處理案子的進度或是和客戶開會,處理好之後再轉身面對畫布,深吸一口氣,進入創作的心境。
蔣友柏與其作品〈山裡的日子好嗎〉
兩年前蔣友柏的藝術創作曾經卡關,索性邀請林順雄到工作室來,兩人一起玩了幾個禮拜,把毛筆丟掉用刮刀替代、先打水在畫布上再塗顏料……,突破以往大眾對於技法的習慣與認知,「不能再用毛筆了!」林順雄最後丟下這一句話便離開。從此,刮刀與水是蔣友柏的繪畫中不可或缺的元素。
創作的每一個過程對蔣友柏而言都是挑戰,包含畫布的選用、水的不可控性、水與漆的融合、墨漆在畫布上的轉印、水紋與顏色所形成的構圖、藝術家的心思表達等,但他始終樂在其中。在試過日本和義大利的畫布後,蔣友柏還是決定用國貨,因其質地相對較粗糙,對於他半抽象的畫風來說恰恰合適。
談及創作的靈感,蔣友柏舉例,當他在進行設計時,整體概念確立後,具體的細節便會在腦海中自動逐一成形,套換到繪畫藝術上,整體概念變成流動的情緒,不同的情緒對應不同的動物,即使是同一物種也會同時存在不同的情緒,這是自然事實。最初他喜歡畫猛獸或是相對稀有、奇特的動物,例如貓頭鷹、獅子、老虎、豹、大嘴鳥等,他畫中的獅子通常是公獅,因為絕大部分的公獅始終獨行,牠的成敗自負,像是現代社會賦予男性的期望,同時也是他們揮之不去的刻板印象枷鎖。蔣友柏畫中的獅子通常表現出威嚴、野心與王者風範,不過有一張特別與眾不同,〈做夢中〉的獅子仰頭而閉起雙眼,鬃毛隨風飛舞,自在又享受的模樣,顯露出難得的溫柔。
蔣友柏 做夢中 2019 布面綜合媒材 90×140cm
另外,羊與猴也經常作為畫的主角,分別是女兒和兒子的生肖,也是父愛的象徵。蔣友柏畫布上的羊與猴皆特別可愛動人,一旁提上的英文詩也多述說著親情的牽絆與深刻,例如〈Pink Dream〉寫著:「就是你的這個眼神,完整了我的一天。只是一個簡單的表情,卻顯示了愛和信任。」蔣友柏相當欣賞東方水墨畫題字的傳統,這是華人特有的文化,充滿了文人情思,於是在完成每件作品後,他會將當時的心情以英文書寫於畫布上,除了闡述親情的溫暖,也剖析自我意識的發展與反省,內容相當真誠而動人。
蔣友柏 Pink Dream 2020 布面綜合媒材 140×90cm
對於創作這件事,除了下苦功之外,蔣友柏認為藝術鑑賞的能力也是必要的,但那並不代表要研讀藝術史或是鑽研各個學派,對於也在進行創作的兒女,他鼓勵他們走進博物館和藝廊,去看看別人的作品,古今中外都看,且要牢記美的感受,那會是未來創作時的養分。
時序邁入2020年,1月剛從日本回來的蔣友柏感受到新冠疫情的嚴重性,便決定新的創作系列以「重生」定名,毀滅即重生的轉機,這個時代需要希望,而他期盼自己的畫作能被看懂、被欣賞,所以必須賦予其正面的、愉悅的感受。他的畫布中幾乎都有不規則的塊狀水紋,有些像風、有些似山或水,動物與之相偎相伴,像人類與大自然相生相依,「動物是我的安定劑」,蔣友柏誠懇地說道。也許他的身上背負了太多無法選擇的框架,但至少在動物面前、在兒女面前、在藝術面前,他可以做一回最誠實、最真誠的自己,如同他在〈鷹豪〉上題的詩句:「我很自豪能夠在這裡,為自己所取得的成就感到驕傲。雖然不多,但我現在有了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我自豪有能力可以保護我的這個小世界。雖然不多,但它是我的整個世界。現在,我知道,一個人飛得多高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哪裡可以安全地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