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阿姆斯特丹到紐約的色彩交響樂
蒙德利安與風格派百年巡禮
蒙德利安畫作〈向晚的奧塞策風車〉
Piet Mondrian, Oostzijdse Mill in the Evening, Oil on canvas, 76.5x117.5cm, circa 1907-1908. Gemeentemuseum Den Haag
海牙(Den Haag)市政廳的門面在2017年顯得格外繽紛,黑色線條將玻璃帷幕與潔白外牆切割成數個矩形,其中鑲嵌著三原色色塊,或許不如布拉格跳舞的房子(Tančící dům)搖擺動感,但確實能夠增添活潑的氣息而不失穩重。海牙是世界上最有資格以蒙德利安作為市政廳新衣的城市,因為海牙市立美術館(Gemeentemuseum Den Haag)收藏逾300件蒙德利安的作品,傲冠全球。2017年適逢荷蘭藝術界著名的風格派(De Stijl)成立100週年,這項公共藝術取材自〈大紅色塊、黃、黑、灰與藍的構成〉,正是風格派名家皮耶.蒙德利安(Piet Mondrian)之作。
左‧蒙德利安畫作〈勝利爵士樂〉
Piet Mondriaan, Victory Boogie Woogie, Olieverf, tape, papier, houtskool en potlood op doek. Hoogte 127.5cm en breedte 127.5cm, 1942-1944 (New York). Bruikleen van ICN, Amsterdam.
右‧蒙德利安畫作〈菱形構圖與黃線〉
Piet Mondrian, Lozenge composition with yellow lines, Oil on canvas, 80.2x79.9cm, 1933. Gemeentemuseum Den Haag. Donation of the admirers of P.C. Mondriaan
今年荷蘭政府以「從蒙德利安到荷蘭設計:百年風格派」為題,在各地舉行多項慶祝活動,妝點海牙市政廳是其中之一。海牙市立美術館也展開「發現蒙德利安」特展,展出完整館藏,提供觀眾一覽蒙德利安多變創作歷程的機會;此外,館方同時展出畫家的書信、相片、私人物品與收藏。為了讓觀眾感受當年的創作氛圍,美術館甚至重建蒙德利安在阿姆斯特丹、巴黎與紐約的工作室。在這頗具紀念性的時間點,回顧蒙德利安與風格派的關係,本文將以城市作為分節,介紹蒙德利安的創作歷程,及其創作如何影響後世的藝術發展。
The coloured shapes on the walls steadily diminish in size as they approach the door and they appear to leave the Studio via the door and the mirrors © 2017 STAM STIJL architectuur Mondriaan / Photo: Fas Keuzenkamp
巨人與他的同伴:同期藝術家與蒙德利安的影響
談起蒙德利安時,藝術史學家時常將兩位俄羅斯藝術家相提並論:馬列維奇(Kazimir Malevich)與康丁斯基(Wassily Kandinsky),這三位藝術家被視為西方抽象藝術的先驅,他們各自發展,卻又不約而同地在創作時,透過哲學與宗教思考,遠離寫實、走向抽象。馬列維奇提倡「絕對主義」(Suprematism),認為藝術不再是服務國家或宗教的工具,必須獨立存在,強調「純粹的感知」,創作時盡量以幾何圖形為主,他的作品也曾受到凡.杜斯伯格的注意而刊登於《風格》雜誌。其代表作〈黑方塊〉與〈白色上的白色〉都只使用簡單的方形與圓形,實踐了他對藝術的理想。康丁斯基的作品比起其他兩位絢麗許多,學習古典音樂的他能夠聽見色彩(聯覺),作品中的色彩多元且充滿節奏感與韻律。他也是第一位撰寫完整抽象藝術理論的藝術家,其著作《論藝術的精神》(Concerning the Spiritual in Art)與《點線面》(Point and Line to Plane)對20世紀初嘗試創作抽象藝術的入門者來說,是極為重要的參考指南。
然而,無論馬列維奇或康丁斯基影響的範圍廣度與時間長度,都遠遠不及蒙德利安,他的作品畫面簡潔但絕不呆板,在工業設計、建築、時尚等各方面皆得以應用。德國著名藝術與建築學校包浩斯(Bauhaus),在風格派的影響之下,走向理性、工業化的設計,而且在1925年編寫設計理論專著「包浩斯叢書」時,將蒙德利安納入教材。家具設計師與建築師赫里特.里特費爾德(Gerrit Rietveld)除了知名的〈紅藍椅〉,也設計了唯一的風格派建築「施洛德住宅」(Rietveld Schröderhuis),雖然前者是受到凡.杜斯伯格提議而產出的作品,不過兩者都具有強烈的蒙德利安氣質。時尚界大師伊夫.聖羅蘭(Yves Saint Laurent)於1965年曾以蒙德利安的繪畫作為靈感,設計「蒙德利安」系列服飾,成為時尚產業與藝術界的跨界典範,也是後世時尚界的模仿對象。直到現在,蒙德利安持續提供荷蘭當代設計師養分,例如工業設計師赫拉.容格里斯(Hella Jongerius)與活躍於當代設計界的寵兒馬登.巴斯(Maarten Baas)都受益於蒙德利安。
蒙德利安於紐約長眠,當時美國媒體報導:20世紀最偉大的藝術家之一逝世了——即便20世紀甚至尚未過半。如今身處21世紀,蒙德利安的創作不只是美術館牆上供人欣賞的畫布,更是汨汨湧升能量的藝術之泉,注入藝術家的心中,澆灌創作的種子。蒙德利安的新穎與獨特,印證了報社大膽的預測。在「風格派」建立後的一個世紀,我們再次回顧蒙德利安的創作史,宛如聆聽一首精彩多變的色彩交響樂,他於停留的四座城市,構築了四個樂章,每個樂章愈發精練,直到簡單的結構與少許的原色,終於將蒙德利安推上藝術的巔峰。
Charles Karsten, Piet Mondrian in his studio with (top) Lozenge Composition with Four Yellow Lines, 1933 (B241) and (bottom) Composition with Double Lines and Yellow, 1934 (B242), Paris, October 1933. Collection RKD – Netherlands Institute for Art History